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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号:43230 时间:2017/11/4 字数:870

上一章　　　‮帝上的里林树‬　　　下一章　( → )

　　人们说，她是个疯子。她常常到河边那片黑苍苍的树林中去游

，穿着雪⽩的连⾐裙，总“嘀嘀咕咕”地对自己说着什么，象一个幽灵。

　　那儿有许多昆虫：蝉、蜻蜓、蜗牛、蚂蚱、蜘蛛…她去寻找每一只遇难的小虫。

　　一只甲虫躺在青石上，绝望地空划着细腿。她小心地帮它翻⾝。看它张开翅膀飞去，她说：“它一定莫名其妙，一定在

谢命运之神呢。”

　　几只蚂蚁吃力地拖着一块面包屑。她用树叶把面包屑铲起，送到了蚁⽳近旁。她笑了，想起一句俗话：天上掉馅饼。“它们回家后一定是又惊又喜。”她说“庆祝上帝的恩典吧！”

　　一个小伙子用气

瞄准着树上的⿇雀。她急忙捡起一块石子，全力向树上抛去。鸟儿“噗楞楞”飞上了⾼空…几个老人在河边垂钓。她唱着叫着，在河边奔跑，鱼儿惊煌地沉下了河底…

　　孩子们猫着

，端着网，在捕蜻蜓。她摇着一

树枝把蜻蜓赶跑…这些是她最

快

的事情。自然，这要招来阵阵恶骂：“疯子！臭疯子！”但她毫无反应。她正陶醉在幸福中。她对自己说：“我就是它们的上帝，它们的命运之神。”

　　然而，有一种情况却使她茫然：一只螳螂正悄悄地接近一只瓢虫。是夺去螳螂赖以生存的口粮呢？还是见瓢虫死于非命而不救？她只是双手‮劲使‬地

着裙子，焦急而紧张地注视着螳螂和瓢虫，脸⾊煞⽩。她不知道该让谁死，谁活。直至那弱⾁強食的斗争结束，她才颓然坐在草地上“我不是一个善良的上帝。”她说。而且她怀疑了天上的上帝，他既是苦苦众生的救星，为什么一定要搞成这你死我活的局面？

　　她在林中游

“嘀嘀咕咕”的，象一个幽灵。

　　一天，她看见几个孩子用树枝拨弄着一只失去了螫针的

蜂。那只

蜂滚得浑⾝是土，疲惫地昏头昏脑地爬。她小时候就听姥姥讲过，

蜂丢了螫针就要被蜂群拒之门外，它会孤独地死去。

蜂向东爬，孩子们把它拨向西，它向西爬，又被拨向东。她走过去，一脚把那只

蜂踩死了。她呆呆地望着天空…

　　她从此不再去那树林。

　　一九八一年Ｗwｗ.ＮlＮｌＸＳ.cC

逆流小说网 > 综合其它 > 史铁生短篇小说集作者:史铁生	书号:43230 时间:2017/11/4 字数:87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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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们说，她是个疯子。她常常到河边那片黑苍苍的树林中去游，穿着雪⽩的连⾐裙，总“嘀嘀咕咕”地对自己说着什么，象一个幽灵。　　那儿有许多昆虫：蝉、蜻蜓、蜗牛、蚂蚱、蜘蛛…她去寻找每一只遇难的小虫。　　一只甲虫躺在青石上，绝望地空划着细腿。她小心地帮它翻⾝。看它张开翅膀飞去，她说：“它一定莫名其妙，一定在谢命运之神呢。” 　　几只蚂蚁吃力地拖着一块面包屑。她用树叶把面包屑铲起，送到了蚁⽳近旁。她笑了，想起一句俗话：天上掉馅饼。“它们回家后一定是又惊又喜。”她说“庆祝上帝的恩典吧！” 　　一个小伙子用气瞄准着树上的⿇雀。她急忙捡起一块石子，全力向树上抛去。鸟儿“噗楞楞”飞上了⾼空…几个老人在河边垂钓。她唱着叫着，在河边奔跑，鱼儿惊煌地沉下了河底… 　　孩子们猫着，端着网，在捕蜻蜓。她摇着一树枝把蜻蜓赶跑…这些是她最快的事情。自然，这要招来阵阵恶骂：“疯子！臭疯子！”但她毫无反应。她正陶醉在幸福中。她对自己说：“我就是它们的上帝，它们的命运之神。” 　　然而，有一种情况却使她茫然：一只螳螂正悄悄地接近一只瓢虫。是夺去螳螂赖以生存的口粮呢？还是见瓢虫死于非命而不救？她只是双手‮劲使‬地着裙子，焦急而紧张地注视着螳螂和瓢虫，脸⾊煞⽩。她不知道该让谁死，谁活。直至那弱⾁強食的斗争结束，她才颓然坐在草地上“我不是一个善良的上帝。”她说。而且她怀疑了天上的上帝，他既是苦苦众生的救星，为什么一定要搞成这你死我活的局面？　　她在林中游“嘀嘀咕咕”的，象一个幽灵。　　一天，她看见几个孩子用树枝拨弄着一只失去了螫针的蜂。那只蜂滚得浑⾝是土，疲惫地昏头昏脑地爬。她小时候就听姥姥讲过，蜂丢了螫针就要被蜂群拒之门外，它会孤独地死去。蜂向东爬，孩子们把它拨向西，它向西爬，又被拨向东。她走过去，一脚把那只蜂踩死了。她呆呆地望着天空… 　　她从此不再去那树林。　　一九八一年Ｗwｗ.ＮlＮｌＸＳ.cC